书山有路勤为径
——与卫兵仁兄的艺术交往
幼年时候，常听老师和家长用“书山有路勤为径，学海无涯苦作舟”这样的句子来教导后辈。其核心词是“勤苦”，要大家努力再努力，吃苦再吃苦，坚持下去，总会成功。如今，这样的句子已经十分古老，仿佛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。但是，每当我回忆起卫兵这位老同事、老朋友、好兄长，“书山有路勤为径”竟是最确切的描述。
和卫兵相识于1993年。虽然是同龄人，但当时我刚刚分配到山西运城地区电视台上班，而他刚刚通过竞聘成为电视台广告部主任。在卫兵的努力经营下，当年电视台创收效益就突飞猛进，位居全省地市台之冠（省会太原台除外）。为此，运城电视台专门举办了全省地市级电视台广告交流会。卫兵当时二十五岁，不仅是本台最年轻的部门主任，在全省各地市台的广告部主任中也是最年轻的，真是意气风发，踌躇满志，让同行们刮目相看。随后的几年，他的广告业绩年年增长，电视台的各项事业也因此蒸蒸日上。当时我和卫兵的交往不太多，但间接地从一位同事那里，听说卫兵喜欢书法，用钢笔临摹欧体楷书，字写得漂亮极了。那位同事还写过一篇热情洋溢的书法评论，打印在纸上，拿出来让我读。
和卫兵的交往虽然少，但也偶然有那么几次。有一回是关公庙会，碰巧赶上卫兵给台上几位同事安排晚饭，以清淡蔬菜为主。我当时挺诧异，为啥没有大鱼大肉呢？后来才了解到，他口味就是比较清淡。另一回也和吃饭有关，在当时运城市著名的火锅城。不记得是什么由头，反正饭后卫兵已经大醉，还有别的事情，放在饭店门口的摩托车就委托我骑回单位大院。当时我很为难，骑不了那种高级摩托，一位同事在旁边也笑着说：“现在也不是学车的时候啊。”但我还是凑凑合合地把车骑回去了。
二十八岁时，卫兵被提拔为台长助理，空闲时间稍多，我们的交往便也多了。最初，他经常来我住的地方，在我的书桌上写书法。这样，聊得也就多了。他为了练字方便，把大量裁好的宣纸寄放在我书桌上，我有时候也可以涂几张。除了书法，交流最多的是诗文，他经常把自己的作品拿出来让我看。1995年，单位的家属楼交工，卫兵率先装修乔迁，我没过多久也迁了过去。他住三楼，我住五楼，属于近邻，这种书法和诗文的交流便得以继续。这个时期，我们的诗文唱和有好几次。我曾写过半首《金缕曲》，上阕写完感觉没话了，就停了下来。卫兵看见后，续写了下阕：
落拓江湖遍，恨萧条，薄愁浅醉，望南飞雁。从古伤心同一事，碌碌浮生近半。悄自省，为才名憾，胡乱里读书万卷。问何年？得仗倚天剑，雄万仞，风扑面。
晓得世理夜常叹，继从前，孤独照旧，未曾懒散。平步风啸一路远，怎视英雄泛泛？确见得，业绩不浅。人物汗青细细品，真太似，千古轮回转。风雨恶，大道见。
类似的唱和还有几次，有时是我写了上阕，他写下阕，有时是各写一首。比如他填写的《满江红》：
残月清风，空寂静，歌台舞榭。人不寐，寒蛩促鸣，秋声愈烈。数点辰星皆寂寞，吴刚斫桂名出月。想当初，皓首为功名，悲心切。
千秋事，继续写，世俗恼，何时灭？借长风，屡展胸中大略，阅尽江湖多少事，篇篇俱是英雄血。须精心，跋涉前程路，不停歇。
大家生活在二十世纪末，受的都是白话文教育，对古典诗词只是盲人摸象，但玩得十分开心。不过，这个时期卫兵最大的心事仍是在书法上，想出版一部钢笔书法字帖，全面总结他多年的书法成绩。卫兵是自尊心比较强的人，好面子，有啥心事都不挂在脸上，但平时闲聊中也能感受到他那种急切的心情。他祖籍山西夏县，1968年出生于四川成都，1978年随父母转业回老家，拜入著名书法家贾起家老师门下，得到了贾老师的接纳和指点。钢笔字帖1997年由中国文联出版公司出版，书名叫《卫兵钢笔书法字帖》，印制得十分精美，其钢笔书法也得到了书法界和社会各界的认可，时任中国书法家协会研究部主任王景芬老先生为他写了书序。贾起家先生也不辞辛劳，为他写了题记：
吾棣卫兵，自幼酷爱书法，数年临池不辍，广泛汲取传统精华于欧书用功尤勤。他在临摹体味古人法书的基础上努力提高对各种书体的造型能力。尤其对楷书造型的把握倾注了更多精力。进入八十年代，在研习书法的同时又注重对钢笔书法的钻研，将毛笔书法之笔意溶入钢笔书法，创造了独特的钢笔书法风格，赋予钢笔书法一种新的活力，使之更加丰富多彩，更加艺术化。其楷书点画精到，用笔轻重有致，结体端严淳古，可谓硬笔书苑之奇葩，学习钢笔书法之范本。
我们当时的地委书记曾经在大会上专门表扬卫兵，说电视台有个年轻人非常不错，工作干得好，业余时间勤修书法，也做出了很好的成绩。时间过得很快，上世纪末，卫兵被中国文联牡丹书画艺术委员会借调到北京工作，任协会副秘书长。到北京之后，卫兵练习毛笔书法更加勤奋，仍然是以精美的楷书见长。有一年，我说帮我写一部《金刚经》吧，过了没多久他就写好了。工整的小楷，五六千字一笔不苟，写得非常好。当时有位同事也练书法，看见后就爱不释手，很想拿走。我说：“原件你可以拿走，要好好地供着。但必须给我弄份复印件。”那几年我正办“清凉茶社”网站，网站的名字也是卫兵用毛笔写的。那份《金刚经》的图片放到了网上，也受到很多网友赞赏。前几天我找出图片来看，发现当年卫兵写的《金刚经》确实是很好很好的。
卫兵在北京的主业是从事文化活动。他和他的领导、同事们，把繁荣和复兴中国花鸟画艺术做为工作的第一要务，协同中国市长协会、中国花卉协会共同举办了“中国城市市花书画艺术大展”等几个全国性书画艺术展事，走遍全国各地。当然也曾回运城进行艺术巡展，为运城市花的评选工作造势，获得家乡父老的广泛好评。多年来，他立足北京，覆盖全国，为中国花鸟画艺术发展做了很多有益的工作，得到各级首长的高度评价。有时因路程之便，也在故乡小小驻足，大家见面聊聊。卫兵的行李箱里，永远装着文房四宝，晚间下榻宾馆，便不顾疲劳，铺开宣纸，认真写上几张，将书法做为他的至爱。卫兵到北京工作后，接触名家更多，技法乃至眼界胸怀都有更高更大的拓展。其实，他还有副业，就是诗文。习字有了感悟，就写点对联、诗歌或短句，以抒情怀。到各地游览有了感悟，也会用诗文来表达。前几年，我们经常用手机短信来交流，近几年有了微信，交流就更方便了。这里先引他几首探讨书艺的作品：
读王铎草书有感
师法自然格不俗，凤翔龙飞出江湖。
莫道规矩唯真楷，一笔不苟作草书。
夜读杨凝式《韭花帖》有感
笔健通神明，婀娜丽人行。
最是心动处，含蓄亦达情。
还有一组诗是从启功先生关于用笔论书绝句作品引发的议论，用了三年时间，每年感悟一首，可见用功之深。
一
用笔不逮结字难，纵横聚散甚相关。
启翁证得黄金律，倚赖铁腕天地宽。
二
松雪道人道真言，元白师大讲金科。
不屑用笔工夫浅，名成不敌野狐禅。
三
用笔是根本，结字得天真。
学养寓妙趣，雅俗多因人。
卫兵写字，重视临摹功夫，造型十分精美。他的“粉丝”是很多的，曾经有人想出几万元买他一幅行楷，卫兵说：“交朋友送你可以，字是不卖的。”运城本地的很多朋友也极喜卫兵书法，常常以得卫兵一幅小楷《心经》为荣。我曾经开玩笑说：“既然大家这么喜欢，你就多写点放着，谁要谁来拿嘛！”卫兵会心一笑：本来无一物，何处惹尘埃！
去年卫兵去湖南专程参拜曾国藩故居，在荷叶塘富厚居拍了许多照片，次日写下小诗一首，在微信上发了出来，受到大家的一致赞赏。其诗曰：
一池荷叶满塘春，映照曾公百年魂。
毅勇侯第藏万卷，犹见当年堂主人。
亦文亦武性温纯，半读半耕胜王孙。
书生能解天下事，文正家书润吾身。
年底犹在京城奔忙，至除夕大雪夜方才赶回运城老家，看望父母，感慨地写道：
寒来暑往四季更，喜忧参半是人生。
千里探亲风雪夜，老父呼儿白头翁。
卫兵能在文化市场领域取得成功，说明他是比较通达的人。能放下身段和各界人士交往，能寻找和把握各种机会。但他在书法艺术的追求上，却是非常执著的！几十年来，认定了这个道路，就勤奋再勤奋，吃得苦中苦，努力攀登中国书法艺术这座高峰。相比较而言，他的诗文创作就随性多了，有了感悟就写几句，写出来也只和朋友交流交流，其中包含了不少真实的性情。多年来，他一直没有讲过自己少年时代的爱好，去年有一次喝了酒，聊得开心了，才说自己小时候喜欢武术，打得一手好拳，耍得一手好绳镖，也曾经做过武林高手的美梦。但现在，他拿一管小小的毛笔，把少年时代的那种英雄豪气融入笔端，一笔一划地向古人问道，等待着“信有花开日，人书俱老时”。
作为多年老友，我也一直期待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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