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忆起来一个场景，那时我不知道是几岁，玩耍的时候弄伤了胳膊，用普通话说是脱了臼，用村里的土话说是“存了”。祖父背着我，找一位推拿的医生去看。那时的巷子曲曲弯弯，非常狭窄，晚上又没有灯，黑黑的，就这样一颠一颠地走着，祖父还时不时地和我说说话。到了医生家，很快就“捏”好了。之所以印象留得深，是那黑黑的巷子，那一颠一颠的感觉，那并不从医的推拿医生，以及医生那满口北京话的妻子。
另有一次经历，也是很独特的，是卖粉条。
也不知道是几岁，应该都上了几年学了，肚子里已经能记下很多故事。祖父套了车，拉了一车粉条，到很远的外村去卖。我记的好像不是牛车，应该是骡车吧。为什么要带着我去呢，我也不记的，大概是因为星期天，或者是假期，我不用上学，就这样上了祖父的车，和他一起去卖粉条。或者可以说是换粉条，大概是用粮食或者麦麸等东西换粉条，具体的我记不住，因为当时一点儿都不懂。粉条呢，不是自己家里的，而是大队粉房里生产的。粉房在村子后边，除了生产粉条，也养了很多猪。所以好像是用粉条去换猪饲料。
从我们村里出发，一路向东，路过西张村，平原村，里望公社，这一路是比较熟悉的。然后拐向北，下大坡，到柴家公社，这就是陌生地方了，现在知道，已经是河津县境。我记的过了柴家之后，还下了很多坡，进了一个村子。一路上卖过多少粉条，换过多少粉条，我都没有印象。只记的到了一个陌生村子后，祖父把车停在巷里，拴好牲口，让我看车看粉条，他自己走进了一户人家，然后好久都没有出来。
我一个人待在陌生村子的陌生巷道中，感觉十分孤独和恐慌。我曾经试着骑到骡子背上，找一种骑马的感觉。大部分时间是在回忆我看过的那些悲惨故事，尤其是旧社会孤苦伶仃小孩子的悲惨故事，想着自己真是同样悲惨。
等了好久好久，祖父终于从那个门里出来了。之后，是继续下坡前进，还是返回，我也记不清了。只记的在回家的路上，祖父承诺说，到了柴家吃饭，柴家的饭店里有饺子，是用机器包的，我们就去吃机器饺子。机器饺子是很新鲜的事物，我想象了半天。返回柴家的时候，祖父果真把车停在饭店的门口，到里头看了看，出来说，今天没有饺子卖。
后来，有没有吃到什么好东西，已经记不清了，只记的这个奇异的旅程，走了很远很远的路，去了很多很陌生的村子。在一个举目无亲的地方，一个人待了好久。只记的很想吃机器饺子，但饭店不卖。
评论